宠 · 上 · 天

【叶黄】供品(下)


叶修早年在洞天福地修炼真丹的时候曾听师尊说过有种恒公鱼,刺之不入,煮之不死,取须而食,一夜可成人。也不知道哪条河的特产,现在想来这河大约便是蓝雨了。

扭头果见角落缩着一条赤鲤状的恒公鱼。那鱼精被强拔了胡须,直扑在地上泪如泉涌,“没脸见鱼啦!”,殿内二人谁也没去理他。

恒公鱼须,一夜成人,却也只能成人一夜。

昨日总角之言信誓旦旦仍在眼前,今朝便成角龙之身。叶修胡言乱语撩人在先,此刻不免有些心猿意马,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鬓角,“少天大大就这么迫不及待?”

却见榻上龙王不明所以看他一眼,双手张开举过头顶,仍是小孩儿习性,“快带我去帘子后面!”

得,白哄了这么些年,心心念念的还是他的文州哥哥。

上岸时只见万家灯火华灯初上,水面星星点点漂满各色荷灯,却是赶上了城里一年一度祈福姻缘的花灯节。

小桥流水被万家灯火晕成日暮一般的橘色,城里姑娘们踏着青石板路,人手一只精致花灯,一个个精心梳洗打扮过的娇俏模样,三三俩俩挽着嬉笑打闹。遇见心仪男子,便会互相推搡着往人手里塞条自己绣的手绢,又或是头上刻了名姓的珠钗,不多日便会有媒人上门提亲。

黄少天生的一副好皮相,要是不开口说话,当真配得上谪仙二字。一开口声音清脆好听,要是少说些话,更得万千喜爱。配上这身价不菲的锦衣玉袍,小龙王上岸后还没来得及说过话,怀里便被二八少女们一脸娇羞地塞满了珠钗手绢,手里各色花灯团扇几乎拿捏不住,又见旁边叶修一副心衰蹉跎的夸张样子不免置气,“这城里今晚上怎么回事,这样拥挤,老叶快帮我拿拿!”

“人姑娘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拿?拿了要遭天谴的。”叶修从怀里掏出片紫苏叼了,却也不再装模作样逗他。

“有这么严重?老叶你别是唬我吧?”

“没听过宁拆十座桥不毁人姻缘?这事自当慎重。所以你可千万别想着丢了。”

叶修两手空空,老神在在陪他在人群中吃力辗转腾挪——倒不是说他模样不好,只是这一身不怎么费心打理的修道装扮便已足够让有心的姑娘打起退堂鼓。

“可是我想吃那边的红糖果子…………”小龙王咽了咽口水,顽童心性到底露了出来。

“那叫冰糖葫芦。要不要哥喂你?”叶修见他两手实在没空,良心大发买了支来递进旁人嘴里。

黄少天打小被他投喂惯了,就着人手勾出舌头便去舔那透明糖衣,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不知为何引发四周娇叹连连,几个姑娘匆匆以扇掩面,红着脸低头快步略了过去。

正觉莫名其妙之际赢面奔来个六七岁的女娃娃,抱着叶修大腿便是一声清脆响亮的,“爹爹!”

黄少天刚吮完糖衣吃到后头山楂,面上表情瞬间酸得十分精彩。

那女娃套着条粉嫩的齐胸襦裙,头上用丝带绑了两个小巧的丸子,配了一身银打的鱼形首饰,衣决飘飘十分好看,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闺女。黄少天目瞪口呆看着叶修不置可否,甚至还低头抚了抚那娃儿脑袋。

直至传来一声轻咦,女娃粉嫩小脸上不知为何写满困惑,吐吐舌头皱眉嘟囔了句“认错人啦!”,便又踏着绣花小鞋哒哒哒挤进人群寻她爹娘去了。

“自己爹亲也能认错?凡间的娃娃可真叫人操心。”黄少天舒了口气,上下扫视嘀嘀咕咕道,“再说老叶你这样子哪里像当爹的了…………”

“这我侄女儿。”

“你什么………………你也有兄弟?那你为什么不认她!?”

“就这样吧~”叶修身子懒懒散散斜倚着石桥护栏,目光顺着人流散得很远,“修仙之人亲缘寡淡,总归是要再度生别的,现在这样每天还能赚他三炷香火,横竖不亏,你说是吧?”

“真的不要紧?”

黄少天顺他目光看去,女娃儿在人流中艰难穿行,终是追上自家爹娘。

“有什么要紧?人自有各自活法,平安康乐子孙满堂未必就比长生不老来得差了。”

那一家三口背影其乐融融,转眼淹没在灯火阑珊处。小龙王低头没有说话,显是想到自家兄长。他不说话,叶修却也没催,一人一龙河边矗立良久,与那人间烟火格格不入。

微草堂内二人是夜却是没去凑那灯节热闹,关门一壶温酒二碟小菜倒也悠然自得。

月上中天时送走最后一名诊客,王杰希屋内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喻文州披了件中衣,拾起门板替他关门打烊。抬首却见屋外檐上孤零零挂了盏盘龙花灯,门口石阶上不知谁人放了个松松散散的锦绣荷包,几粒珍珠散落在地。不由心下了然,勾了勾唇角,拾起荷包欣慰一笑。

次日果然变回那个三尺高的包子龙王。却似一夜成长许多,早起着了龙袍,一本正经端着仙印,缠着魏琛要去主殿教他处理公务。

叶修还在盘算着怎么辞行,却见小龙王埋在公文里头也不抬,“你走罢。”

“魏老大都告诉我了,你修的是火系法术,在水里待久了要折损修为。”

叶修挑了挑眉,“童言稚语做不做数?”

小龙王藏在奏章后头红了俏脸,小小声道,“你修成真仙便作数…………”

“得嘞,那哥走啦!”

Fin

全文完

大约还有一篇肉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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